(来源:廊坊日报)
转自:廊坊日报
乱云飞渡仍从容 王峰 摄小时候,位于固安县西南偏远小村落的老家,尚未通上电。每当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布,悄然笼罩大地,整个村庄便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。而此时,家中那盏小小的煤油灯,便如同黑暗中的精灵,被父亲轻轻点亮。
这盏煤油灯,是父亲亲手制作的。灯座是一个圆圆的小墨水瓶,瓶盖上钻着一个圆孔,废旧电池的锡皮被父亲巧妙地剥下,剪成长条后卷成筷子头粗细的圆柱,做成灯芯套筒。再将棉花搓成细长条塞入其中,一根简易的灯芯便诞生了。灯捻穿入瓶盖的孔洞,上部套个瓶盖大小的圆铁皮片,叠放在瓶盖上,最后往瓶中加入煤油。稍等片刻,待灯捻浸满油,划一根“泊头”牌火柴,“哧啦”一声,如豆的火苗便“噗”地一下亮了起来,那昏黄的光,在黑暗里晕出一圈温暖的光晕。
在这昏黄的灯光下,有着无数温暖的场景。一家人围坐在小小的火焰旁,母亲戴着老花镜,在光影中飞针走线,缝补着一家人的衣衫;父亲则就着微弱的光,翻看那不知看过多少遍的旧报纸,眉头时而紧皱,时而舒展;我和弟弟趴在炕桌上,一笔一画地写着作业。灯光虽暗,却足以照亮我们求知的脸庞。偶尔,灯芯会“噼啪”一声爆出灯花,火星在焰心顶端跳跃,引得我们齐齐抬头,盯着那转瞬即逝的灯花,心中满是好奇与惊喜。
到了冬天,吃完晚饭,母亲收拾好家务,便会将小煤油灯、木锭子与搓好的棉花捻子摆放在老旧纺线车旁,盘腿坐在炕席上纺线。纺车“吱呀吱呀”地转动着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琐碎与温暖。有时母亲还会在灯下纳鞋底,微弱的灯光模糊不清,她的手指常常被针刺破,但母亲只是轻轻吮一下手指,便又继续手中的活计。我们小孩子在一旁看着,困意渐渐袭来,纺线车的吱咛声便成了最好的催眠曲,在这声音里,我们渐渐会幸福地进入梦乡。那灯照亮了我们全家人的生活和未来。
长大后,我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,也去了遥远的井冈山参观,在那座八角楼上,也看见了一盏灯。那盏灯正在说着更广阔的故事。
那是1927年秋至1929年初,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来到井冈山,创建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。八角楼,这座位于茅坪村的土砖结构两层小楼,因屋顶有八角形天窗而得名,毛泽东在此居住、办公。在那简陋的八角楼里,在昏暗的油灯下,毛泽东写下了《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?》《井冈山的斗争》两篇重要著作。
想象着毛主席在八角楼的油灯下奋笔疾书的场景,我不禁感慨万千。那盏油灯,结构极为简单,由灯座、灯盘和提手构成。灯座是用一小段毛竹锯制而成,下端带竹节,上端圆口削成斜形并锯有一个小口,内空可放置灯芯草;灯盘为铁质铸造,呈凹形锅状,圆周上斜向突出一个短小的把柄,用于盛放清油或桐油及灯芯草;提手则由篾片削制,插入灯座两侧的小洞内,形成弧形提手,便于移动。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,为节省用油,毛主席通常只点一根灯芯。那如豆的灯光,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,却照亮了中国革命前进的道路。
在艰苦的井冈山斗争时期,面对敌强我弱、根据地物资匮乏的困境,这盏油灯象征着共产党人在逆境中坚守信仰、探索救国道路的决心。灯下诞生的理论,如同火炬,驱散了党内对革命前途的迷茫,为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革命道路奠定了理论基础。它是思想的明灯,更是艰苦奋斗精神的缩影。
而我家的那盏煤油灯,虽只是普通农家用于照明的物件,但在那些漫长的黑夜里,它同样照亮了我们的生活,给予我们温暖与希望。它见证了父母为家庭的辛勤付出,也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与欢笑。
此时,我突然意识到,自家的煤油灯与毛主席八角楼上的灯光,虽所处环境、所承担的使命看似不同,但它们却有着共通之处。它们都是在黑暗中给予人们希望的光,只不过,八角楼的灯光,照亮的是中国革命的前程,引领着无数人走向光明的未来;而自家的煤油灯,照亮的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,给予我们在艰苦岁月中前行的力量。
如今,时代飞速发展,老家早已通了电,白炽灯、节能灯取代了煤油灯,那盏承载着无数回忆的煤油灯,也被束之高阁,渐渐蒙上了岁月的灰尘。但每当我在深夜里回想起儿时与煤油灯相伴的日子,那昏黄的光晕便会从心底浮上来,温暖着我的心房。
而八角楼的灯光,早已化作千万家灯火,在中华大地熠熠生辉。它所代表的坚定信念、理论创新和艰苦奋斗精神,也在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心中传承延续。
“八角楼的灯光”被喻为“信仰之光”“真理之光”,激励着后人不忘创业维艰,坚守初心使命。它让我们明白,纵使前路漫漫,充满艰难险阻,只要心怀信仰与理想,拥有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奋斗精神,便能穿越黑暗,走向光明。
那盏小小的煤油灯以及八角楼的灯光,它们不仅仅是照明的工具,更是岁月的见证者,是精神的传承者。它们在历史的长河中,散发着独特的光芒,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,指引着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,不忘初心、砥砺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