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康路 发自格林威治
在市场波动与政策不确定性加剧的背景下,投资者正重新审视“安全”与“成长”的平衡。黄金的避险逻辑再度被强化,而人工智能的浪潮仍在重塑估值体系。与此同时,美国政府关门的阴影与地缘政治摩擦,也让全球资产配置变得更复杂。
2025年格林威治经济论坛(Greenwich Economic Forum)期间,富兰克林邓普顿(Franklin Templeton)OCIO业务主管 Rich Nuzum表示,美国政府关门在短期内尚未对市场造成扰动,但一旦关门时间过长,企业、创业者和个人都无法获得政府审批或影响商业决策后,将导致经济停顿的恶果,“我认为超过 2 周就会对经济造成影响,超过 6 周则会出现明显、甚至极端的冲击。”
问及国际资产配置,Rich Nuzum连说了三遍“长期看多中国”。近期,部分欧美风投机构的投资人造访等中工厂,得出结论,西方清洁能源几乎失去投资价值,与其竞争不如和中国企业进行合作。
问及这是否代表了跨境资本新范式的形成,Rich Nuzum表示,希望能重启中美在风险投资和科研领域的合作,“过去五年这种联系削弱,对双方乃至全球都不利。”他表示,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在过去 50 年让世界一半人口脱贫,但仍有约 10% 的人口未受惠。如果能改善国际关系与贸易合作,将有助于其他欠发达地区获得电力、清洁水源和教育资源。
富兰克林邓普顿投资解决方案 (FTIS) 于 1996 年推出首个策略,截至 2025 年 6 月,管理着 930 亿美元的资产。
附对话实录:
问:达利欧建议投资组合中黄金配置比例为 15%。这个比例是不是太高、太激进?我们该如何理解这样的重仓?
Rich Nuzum:要看情况。我们的客户长期以来都会把黄金当作对冲资产使用,但通常是阶段性使用,取决于他们对市场的看法和其他资产类别的表现,而不是固定比例长期持有。纵观历史,黄金的实际收益率接近 0%。目前美国短期利率大约在 3.25%,意味着你要放弃这部分利息收益来持有黄金。但在短期内,黄金确实是应对通胀、政府货币化债务等风险的优秀对冲工具。
问: 那加密货币呢?尤其是比特币,是否也能像黄金一样对冲通胀?
Rich Nuzum: 并不是。我同事可能持不同观点,但我的答案是否定的。
从有限的历史数据看,比特币和股票市场高度相关。风险偏好高时比特币上涨,风险偏好低时比特币下跌。这不是理想的对冲属性。理想的对冲资产应当与主要资产不相关甚至负相关。和黄金一样,比特币没有收益率。不同的是,它还面临监管风险。所以,从长期投资角度看,黄金远优于比特币。
当然,若从投机角度出发,比特币依然是市场“试验性工具”的一部分,但从对冲角度,它的相关性数据不稳定,也不具备黄金那样的避险功能。
问: 回到您在台上提到的美国政府关门问题。您说这会影响美国的全球声誉。那么除了“形象层面”的影响之外,它会对市场或更广泛的经济造成实际冲击吗?
Rich Nuzum: 如果关门持续时间太长,就会产生实质影响。企业、创业者和个人都无法获得政府审批或服务,无法推进经济决策。如果企业预期客户会缩减开支,它们也会减少支出,而由于每个人都是别人的客户,这会形成“自我强化”的连锁反应。
问: 那多长算“太长”?上次政府关门大约 35 天,差不多一个月。
Rich Nuzum: 这不是绝对的界限,但我认为超过 2 周就会对经济造成影响,超过 6 周则会出现明显、甚至极端的冲击。
问: 所以人们会暂时“观望”?
Rich Nuzum: 是的。一旦企业和消费者开始暂停决策,例如推迟买车、买房、出行或换工作等,经济活动就会立刻受到影响。两周后影响会开始显现,超过六周就会变得相当严重。
问: 关门期间,就业报告无法按时发布,投资者会等待政府数据,再做决策吗?
Rich Nuzum: 不会。投资者和受托人没有“等待”的特权。我们必须在不确定性中作出判断并分散风险配置。有些人会转向现金、黄金或比特币,相当于短暂观望,但大多数人不会。他们会保持长期视角,在不确定性中继续行动。
问: 今年一月我们在达沃斯谈过 AI 热潮。现在回头看,从 1 月到现在,市场情绪有何变化?
Rich Nuzum: 变化非常明显。相比 1 月,如今市场对 AI 和数字化带来的实际生产率提升更有信心。对 AI 推动能源需求(尤其是电力)的理解也更清晰。投资者普遍相信,AI 和数字企业将持续实现强劲的盈利与现金流增长。即使 1 月估值看似偏高,现在盈利增长已经兑现甚至超预期。所以整体上,对 AI 和数字化浪潮的信心更强了。
问: 最后,关于新兴市场。最近一些欧洲投资者去中国参访宁德时代等新能源工厂后,认为西方清洁能源几乎没有投资价值,竞争在这一领域几乎看到终局,转而寻求合作。这是否代表新的跨境资本范式正在形成?
Rich Nuzum: 我对新兴市场长期看多。AI 和数字化正在降低参与门槛。哪怕不会英语,AI 也能即时翻译,这使更多人能加入全球经济。我同样长期看多中国。中国经济体量太大,不应仅按指数权重被动配置。现在有些全球指数中,三家美国公司的权重加起来超过整个中国,这显然不合理。中国占全球 GDP 的 1/8,理应单独决策配置。
我真心希望能重启中美在风险投资和科研领域的合作。过去五年这种联系削弱,对双方乃至全球都不利。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在过去 50 年让世界一半人口脱贫,但仍有约 10% 的人口未受惠。如果能改善国际关系与贸易合作,这一进程将加速,同时也有助于非洲等欠发达地区获得电力、清洁水源和教育资源。